晏难返

你们在坑底呆一会,我鸽一下就回来

【狄尉】大风起(五)

五.


         第二天沙陀端着药进来的是时候,就看着狄仁杰守在尉迟身边,握着他的手,满脸掩不住的笑。


         “老狄!”沙陀一个健步窜过去,压低声音喝道:“又笑的跟个变态痴汉似的!不怕一会尉迟醒了吓到他!”


        狄仁杰连一个眼神都舍不得分给他,连声音里都是压不住的笑意,“他想起我了。”


         “真的?”沙陀眼睛一亮,“那他还想起来了什么?我呢!老芋头想起来我了吗!”


        “没,”狄仁杰非常冷漠的掐灭了他的希望,探身亲了亲尉迟的眼角,眼睛里的温柔眷恋都快要溢出来了,语调却是苦涩的很,“他忘掉了所有,只记得一个我。”


         沙陀差点没忍住把药糊狄仁杰脸上去,心里一阵绝望,把碍事的狄仁杰揪到一边低头查看尉迟的伤口。


        虽然前天都已经处理好了,但沙陀每次看着尉迟胸前的血洞还有那道差点撕裂尉迟的狰狞刀伤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吸口气,检查了一下伤口的愈合,不小心把尉迟惊醒了。


         这人醒过来的瞬间,身子下意识的绷紧,眼睛猛地瞪大,眉目间都充斥着肃杀,手一动就想去摸刀,这个样子狄沙二人并不陌生,尉迟醒来后神智偶有混乱,还觉得自己身处沙场,就是这个样子。


        狄仁杰扑上来把人扶起来环在臂膀里,细细的亲着他的鬓角,“不怕不怕,我在这。”


        尉迟这才慢慢放松下来,困倦的眯上了眼睛,蹭了蹭背后之人的小胡子,“狄仁杰?”


        “我在呢。”狄仁杰接过药碗小心的给他一勺勺的吹凉喂下去,又按着沙陀教的法子给他揉着额头,趴在他耳边说:“这个是沙陀,也是你的好友,这次跟我来寻你,你护身符里的药就是他给的。”


        沙陀满眼希冀的挤过来,“老芋头!老芋头!你还记得我不!我沙陀啊!你最好的兄弟!”


        尉迟闭上眼,小声哼哼着问狄仁杰,“老芋头是在喊我吗?”


        狄仁杰忍笑,“是。”


        “那看来我们关系真的很好,”尉迟很认真的说,“虽然我不记得了,但我觉得按我的脾气,旁人这么喊我,怕是坟头草都要三尺高了。”


       沙陀立马被感动的热泪盈眶,从他师傅那摸来的好药不要钱似的往尉迟身上洒,末了扒着门不想走,被狄仁杰用药瓶砸出去了。


        转身就差点撞到赵李氏,沙陀连连道歉,赵李氏摆摆手,看了看里面说,“我准备带阿缪回去了。”


        “夫人要走了吗?”沙陀一惊,就想回屋喊狄仁杰,赵李氏拉住了他,“不必了,此事已了,你们能寻到这里就已是天大的幸事了。”


        “那夫人,您若不嫌弃,我去给您拿些碎银以做……”沙陀开始翻身上的钱袋,扯开一看银子还有,也不管多少全都塞给赵李氏,却被她推了回来,“我救他不就不为钱财,只是想了自己的一个执念而已。”


        “那孩子叫什么?”赵李氏最后又踮脚望了望榻上的尉迟。


        “尉迟真金。”沙陀捏着钱袋忐忑的看着他。


        “尉迟真金,”赵李氏的笑容很是温和,“是个能平平安安,长命百岁的好名字”









       尉迟的伤势在沙陀的照料下恢复的很快,又过了两日便能起身了,他之前每日都在昏睡,如今清醒了,就想出去嗮嗮太阳。狄仁杰就搬了个矮榻放廊下,趁中午暖和,把人用大氅包好抱出去。


        冬日午后的太阳暖洋洋的,尉迟缩在大氅里听狄仁杰给他说他之前的故事,舒服的头一点一点的就要睡过去,当听着他之前有三把佩刀,满身暗器的时候终于来了精神,“我之前的刀都是什么样子?”


        狄仁杰想了想,给他比划了下,尉迟听的满眼冒光,满是怀念的感慨,“我说为什么现在不对劲,原来是趁手的家伙都不在啊。”


        狄仁杰差点被他气笑,只能哄着回去再找人给他打些好的。


        “你说的大理寺,金吾卫的那些人我不记得了,”尉迟又躺回矮榻,“不过这些名字觉得耳熟的很,不知道为什么念起来就觉得想打。”


        “你之前倒是护他们护得紧,”狄仁杰给他掖了掖袍角,“每次他们闯了祸,你就把他们召集到院子训,训完就吼‘霍耿!霍耿加训!’”


        尉迟也跟着笑,想了想又问,“你之前说的天后,我虽对她颇有亲近之感,但心底还是有几分惧怕。”


        “没人不怕她,唯一一个真的把她放心尖里疼的男人却被她当贼防。”狄仁杰努努嘴,“你原来是她的人,只不过当年洛阳街头的惊鸿一瞥,入我心怀,只能费了好大得劲把你带跑了。”


        “我要是不乐意,你再大的本事也没有。”尉迟的脸有点红,后面又小声嘟囔了一句,狄仁杰没听清,就趴他耳边使坏的吹气,“说不说?”


       尉迟扭头不吭声,路过的沙陀看着狄仁杰闹他,气的拎起扫帚就冲过来,“诶诶诶!老狄你离老芋头远一点!别压着他伤!!”








        等尉迟伤好了些,狄仁杰就邀功似的送来了些兵器。“这是我遣人在云中找的军中铁匠,对着图纸给你打的,虽然不及你原来的佩刀,但也勉强够用。”


        尉迟自打能起身了,就不愿意在屋子里呆了,每日都披着大氅坐廊下晃腿发呆,急的沙陀天天嚷嚷着让尉迟再不滚回去躺着养伤他就要走人,但沙医官只能喊喊,每天还是任劳任怨的照顾伤号,还得负责陪聊。他俩都知道,尉迟身上疼得厉害,床上躺久了,脑袋也跟着发晕,这般出来坐着嗮嗮太阳,他也能好受些。


        尉迟看着刀眼睛就发亮,抓着刀柄抽出来就要跳下去试刀,被挡在下面的狄仁杰抱了个满怀,又放了回去,“没穿鞋子呢。”


        说着就跪下来,托起尉迟的脚给他套上鞋子,把大氅给他摘下来,“去吧,活动活动筋骨。”


        伤口刚刚结了层软痂,尉迟也不敢大动弹,他在生死线上走一遭后,整个人瘦的厉害,露在袖口的手腕支楞的让人心酸,但他还拿得动刀。


        握住刀的尉迟,立马就变了,没有了伤病交加的憔悴,失去记忆的不安,不经意间就露出了宝器的冷冽锋芒。


        狄仁杰抱着臂站旁边看,盘算着回去给他怎么补,等尉迟练完一套,就又把大氅给披上去,“别凉汗。”


        “出点汗舒服。”尉迟乖乖的把自己拉好大氅,苍白的的面容也浮现了几分血色,狄仁杰把人拉到廊下摁着坐下,解开头发,又剪了自己的头发给他编上。


       尉迟不满的扭着身子问:“你怎么老喜欢玩我头发?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狄仁杰认真的给他编进去,“生当复来归嘛,灵的很,你上次走的时候我给你编了,你这不就回来了?”


        尉迟心一酸,老老实实的让他摆弄,又听着这人捋着发丝叹道,“没之前光亮了,回去得多给你做些好吃的,你想吃什么?”


       “你会做什么?”


        “你喜欢吃的我都会。”狄仁杰把他头发束好,戴上幞头,看着尉迟通红的耳尖忍不住捏了捏,“怎么还那么害羞?”


        “我之前很害羞?”尉迟问。 


        “平日里胆子大得很,就是一和我亲近就很害羞,还好日子久了,你偶尔也会主动下。”狄仁杰点了点自己的脸,“你出征的时候还主动亲了我呢。”


        “那我一定很舍不得你。”尉迟把手伸过去,两人十指相扣,“前途莫测,心里只记挂着一个你,那时候面子算什么。”


        “这倒是。”狄仁杰把人搂怀里揉额头,“只是你不知道你之前有多害羞,第一次做完我抱你去清理,你都把自己沉到水里吐泡泡了也不肯出来。”


        院中暖阳正好,二人耳鬓厮磨,端是温情平淡。


        可没一会,院门突然被撞开,沙陀扶着一身血的阿缪从客栈的后门闯了进来,大喊:“老狄!老狄!”


         尉迟赶忙起身去帮着把人扶进来,“怎么了?!”


        “突,突厥人来了。”阿缪满脸是泪,“他们杀了我阿娘,马上就到这了!”


        尉迟和狄仁杰对视一眼,狄仁杰回房里拿出官印,又帮尉迟把武器背好,让沙陀背着阿缪一起去城里的衙门。


        路上的百姓都已逃回家中,闭紧家门不愿出来,阿缪在沙陀的背上哭,“躲起来没有的,那个恶鬼要来了,他是要屠城的恶鬼。”


        “那个恶鬼?”尉迟心中一动。


         “阿史那秉手下的铁面将军,他是为阿史那秉打前锋的将军,所到之处,尽数屠灭,他来了,阿史那秉的大军也就不远了。”


         狄仁杰看尉迟的脸色一变,知道这怕是他们之前遭遇的敌人,安抚的握住了他的手。街上都是跑来跑去备战的士兵,他们四人格外打眼,一个军官模样的人拦住了他,“尔等何人!快速速归家!”


       “大理寺卿狄仁杰!”狄仁杰把官印抛给那人,往旁边挪了挪露出后面的尉迟,“这位是金吾卫上将军尉迟真金!”


        军官瞪大眼看着赤发蓝眸的的尉迟,虽然他现在身形消瘦,面色苍白还带着些病色,但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将军!”军官激动的跪下来,狂热的看着尉迟,“卑职乃前锋姜辰,曾随将军断后,幸得将军神武,卑职与余下的弟兄们得以活命!”


        周遭有士兵跟着围了过来,看是尉迟,喧闹了一阵都齐齐拜倒在地,大呼“将军”。


        尉迟抿了抿嘴,回头看了眼狄仁杰,狄仁杰笑着冲他点了点头。


        握住熟悉的刀柄,尉迟大步上前,身影一如从前,一马当先。


评论(1)

热度(48)

  1. 共3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